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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一刀断水(上)

第二章 一刀断水(上)

这个人,就是冲虚。

也许我可能见到来找我的方睛或是陈文礴,或冲虚的女儿来找她父亲,也不过是冲虚失踪了,但唯一一个不可能见到的人,是冲虚!他明明在酒店大堂定了飞广州的机票!他没有理由在这里出现的啊!

他的样子很虚弱,向我摆手示意先不要退房,我和服务生说了没什么事之后,把冲虚扶进电梯,在房间坐定后,他自己打开房间里的小冰箱,喝了四五瓶酒板之后,喘了长长的一口气。我进洗手间绞了一条热毛巾给他,他抹了抹脸之后,又摆手让我不要问他。从包里掏出一叠票据放在桌面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数张写了些潦草字迹的纸放在桌上。便盘膝在床上打坐。

我拿起那几张写了字的纸,却又不是他要对我说的话,我按昨天傍晚分手时的时间,把这些纸条排了一个先后。纸上分别写着:香山饭店、北京、长春堂药店、南庆仁堂、同仁堂、机场、宏济堂、居仁堂、张泰和、汉府街等字样。再查看那些票据,里面有两张机票,一张是昨天北京飞南京的,一张是今天南京飞北京的。还有一些北京的计程车票和南京的计程车票、南京的公共车票、酒店的住宿收据、栖霞山风景区的门票。。。

我不禁苦笑,要是方睛在就好了,她最喜欢玩填字游戏了,但我再最不耐烦做这种事情。但目前的情况,冲虚应遇到了很令他感到震憾的事,而现在他在入定中,只要是中国人都知道,不能现在把他弄起来问个明白,否则怕是会担上走火入魔的风险。

那么我只好就冲虚给我的这些东西,来拼凑出一幅图案。

首先我们在香山饭店分手,他就记下了香山饭店,但他为什么要记下来,却实在是令人想不通,然后他到了北京城里,发生了一些事。 接着他到了了几家药店寻找一些东西,此后在机场又发生了一些事,然后他就飞到南京,又去了几家中药店寻找一些东西。然后到了汉府街,搭了车到了栖霞山,然后就没有记录了。为什么到了这里没有记录?是否是他到了栖霞山之后就发生了一些事,令他无法记录下来?线索到这里断了。

我心中暗叫羞愧,如此说来,冲虚一定比我先想到,栖霞山是唯一可能的地方,可能他在京城遇到一些线索,使他认为有查找下去的必要,可能在这些中药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他明白这一点,但他为什么抛下我自己飞去南京找中药店呢?线索到这里又断了。

而他为什么又要记录下这些东西?难道他从和我分手就知道,他会遇到不测?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,这一点倒是很好理解,冲虚如他所说,他道学的基本功比我好很多,加上占卜这一门,他又颇有研究,而比如起梅花易数一类的卦,随时随地便可以起,也不必焚香沐浴。所以他算到自己有不测,却也是可能的事。

想到这里,我也有些佩服他,因为我对占卜向来不感兴趣,如有人和我说起,我喜欢问他一些:你算过和我说这个卦象你能不能收到钱?如果卦里说你不能收到钱,那就灵了,可是灵了我又得给你钱,这不是又不灵了么?让他讨个没趣走人。但我最喜欢问的是:下一分钟你会不会死?你什么时候会有事?等你死了或到你有事时才算灵验,那时我才给钱也不迟。

想不到,冲虚却真的能算出自己有事发生而把地点记下来。现在我记录下来的,是我整理好以后的思路,在这段时间里,我还想过许多的可能,都一一被我自己推翻。等我整理出清晰的思路时,已经到了傍晚六七点,冲虚却还在闭眼打坐中,除了脸色比上午开始打坐时好了一些之外,我几乎可以肯定,连他坐下去时裤子的折痕都没有改变。我便发了个手机短信给他,和他说我下去吃饭了,醒了打我手机,听到他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收到短信的声音后,我就出门下楼了。

在大堂里的沙发坐下,我不禁想起:我是按他留下的只语片絮出去追寻线索,还是等他醒了再说?他还要打坐多久?我身上的钱够不够?如果他的打坐和武侠里的“坐关”一样,又不能移动他,我就是不吃饭也供不起他这样耗下去。我便决定先打电话给陈文礴,电话一接通,陈文礴就很高兴的叫起来:“我就在你家啊!还有人在投诉你对她动手动脚啊!”我实在没心情和他废话,直接问如果让他现在飞北京,是否可以。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,便叫他让方睛听电话。

方睛道:“怎么了?事情很严重?”

我道:“还不知道,对了,我们有没有冲虚老哥家里的电话?”

方睛想了想说没有,但说冲虚的女儿现在也在我们家,我一听便道:“好,让她和陈文礴一起过来!多带点钱,他们过来就知道了,电话里说不清楚,总之冲虚老哥出了点事。”

陈文礴在边上嚷道:“不如上oicq还是msn说吧!”

我骂道:“叫他过来再说,上网也说不清!你叫他来记下地址。”

给了陈文礴地址后,我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,这时我发现,从我开始考虑,是否等冲虚醒了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时,其实心里已决定,马上去按图索骥了,所以打电话让陈文礴来“交班”“护理”冲虚是必然的行为。我想到此处,不禁苦笑摇头,真是三岁定八十,无论什么时候, 我的好奇心总是在我的行为中占主导主位。

我吃完饭,就加房间收拾好我自己的东西,然后倒头就睡。十一点多,陈文礴和赵妙茵就把我吵醒了,还好,赵妙茵自小和冲虚练习打坐练气,对他的行为也很熟悉,不用我多费口舌。我准备出发,对陈文礴说:“等他醒来之后,叫他回广州吧,他必竟老了。又不是真正的道士保持着童身,经不起这样折腾的。”

赵妙茵这时也顽皮不起来了,满脸阴云道:“荆叔叔,你别生我气可好?能否等我爸醒了再商量去不去?”

我笑道:“不碍事,冲虚老哥脸色渐已好转,只是时间问题,他没事的,我先去瞧瞧,如果有什么不对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
陈文礴在大堂送我时又道:“那你现在去查药店的线索?”

我笑道:“不,如果药堂有线索,冲虚一定会记录下来,我直接去栖霞山。”

陈文礴沉思半晌道:“我好似觉得哪里不对,我想你最好等道长醒来再说。”

我狂笑出门,头也不回地道:“荆某人年少而任侠,年青而投笔,归田而游异邦。向来独来独往,无所顾忌,为所欲为。难道到了将至而立之年,反倒缩头缩脚?”